從芳華到暮霞 新書回顧逾半世紀藝術人生

著名畫家伍月柳是國畫大師趙少昂及黃君璧的入室弟子，為嶺南畫派第三代傳人。她的畫作既有宋元山水幽渺意境的中國色彩，又富有當代藝術在形色意象方面的美學氣質，可謂不囿於一家，集眾師所長，創一己風格，竭力開拓廣闊的藝術天地。 ●香港文匯報記者 張岳悅 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

今年7月，伍月柳出版了新書《從芳華到暮霞——伍月柳的藝術人生》，將自己的藝術人生分為人生回憶 、五十年藝術回顧、繪畫理論與示範、繪畫生涯、追憶師友等部分，讀者從中可一窺她精彩紛呈的人生經歷，對藝術孜孜不倦的追求，亦可領略嶺南派藝術的獨特魅力。「幾年前便有朋友鼓勵我出一本書，講講自己、家人、老師和朋友的故事。疫情那幾年我較少作畫，便口述自己的經歷，請學生幫我記錄下來。」雖已是耄耋之年，她對童年經歷仍記憶猶新，而印象最深刻的，莫過於拜師趙少昂及黃君璧的故事。

難忘師恩 終生受用

伍月柳生於貴陽，童年遷居廣州，後家人相繼赴港工作，她亦於中學時期得以來港與家人團聚。從新法書院畢業後，她遵父親意願去廣華醫院學護士，一學便是四年。「我從小到大都喜歡畫畫，中學時遇到一位教水墨畫的老師，讓我愛上水墨畫。但讀護士學校時，我就停了畫畫，專心學做護士。」任職護士的經歷有笑有淚，她也在這段人生旅程中結識了丈夫趙榮裕醫生，而後來有機會跟趙少昂學畫，也是因為她的丈夫。

事緣婚後伍月柳隨丈夫拜訪一位收藏家朋友，朋友的收藏中大部分是趙少昂的畫作，「我看了覺得很震撼，驚為天人！於是回家後便跟我先生說：『趙老師姓趙，你也是姓趙，你一定要到趙氏宗親會找這位趙老師，讓我跟他學畫畫。』」經宗長引薦，她終如願以償拜趙少昂為師，從此踏上藝術之路，後更與畫家余妙枝同拜趙少昂為契爺。她在書中這樣寫道：「我跟趙老師不只學畫畫，也跟他學做人：待人接物，謙恭有禮，不跟人計較，對學生如對子女一樣，從不大聲喝罵，除非犯錯很大。」

1978年前後，黃君璧每年都來香港住幾個月並教授畫藝，伍月柳從契家姐口中得知此訊，不由心生嚮往，趙少昂便鼓勵她道：「好，跟他學山水好！」於是，她便跟隨黃君璧學習了四年。「黃老師為人極好，把所有的繪畫方法都傳授給我們，也常常要我們練古人的山水筆法。」得此機緣，她終將黃君璧傳授的古法山水及畫雲之法，趙少昂的渲染技法，以及自己終年寫生的積累三者融會貫通，創造出個人獨有的藝術風格。

作畫極勤 不拘一格

伍月柳活躍於藝壇多年，作畫極勤，畫藝各科兼擅，其中山水畫是她近年來專注的範疇之一，並獨創「月柳皴」。她的個人展覽足跡遍布海內外，舉辦及參加過的聯展不計其數。今年9月，她攜香港嶺藝會的學生於廣州高劍父紀念館舉辦「傳承墨韻——伍月柳嶺南水墨傳承師生展」，展出60餘幅精選作品。而在剛剛落下帷幕的「《江山如畫》——香港美術家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5周年作品展」中，亦可見到她2023年的作品《山巒春曉》，畫中盡顯山川雅境的空靈和氣魄。

嶺南畫派重寫生，因此嶺南派畫家皆遍遊天下，伍月柳亦是如此。「黃山、長白山、泰山、雁蕩山……」她細數自己去過的名山大川，而最令她醉心的，莫過於太行山的雄偉山勢和形態各異的奇石，「我最鍾意畫太行山，太行山有很多地方可以寫生，也最能啟發我的靈感。」她被北京釣魚臺國賓館收藏的作品，也正是一幅《太行情懷》。

「寫生對於畫家很重要，但寫生只是自然的再現，寫畫必須經過自己的思考。」伍月柳表示，寫生令畫家對景象有深刻的印象，同時可以操練手筆，而寫生的畫稿亦可作為資料存起，留待創作時參考，「將最精彩的部分移山倒海，最終融匯成為作品。以寫生為基礎，胸中有畫，再大膽創作，便可以事半功倍。」

繼承師志 廣育人才

時光荏苒，恩師仙遊，伍月柳矢志繼承其使命，以培育藝術人才為己任。她自2003年起於城市大學專業進修學院教授中國畫，次年創立嶺藝會，數年間不僅在港多間學校教授畫藝，亦穿梭於海內外講學，積極推展藝事，使嶺南藝術得以綿延。擔任美國印第安那波利大學亞洲研究顧問的她，猶記得在美國課堂講學的趣事：有人現場拿出一幅西方人物畫，問她能不能用中式畫法去配合這幅畫，使其成為中西合璧的作品。她即席揮毫，在畫面右下角加上一簇花，頓時贏得雷鳴掌聲。

近年，她除繼續教授舊生外，亦多赴西泠學堂教畫。她喜見如今香港藝術氣氛愈加濃厚，「現在愈來愈多人鍾意畫畫，年輕人普遍具有創作意識，雖然還沒成熟，但都畫得很不錯。我今年已經81歲，因為身體的緣故，原本已經不想再繼續教畫。但還是決定堅持去教，也想多去外國辦展覽，宣傳我們嶺南畫派。」她堅定地說。